入世已满15年 中国应取得市场经济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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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赵山

客人

国际经济贸易大学中国世贸组织研究所所长屠新泉

卢金勇，国际经济贸易大学教授，中国世贸组织研究所研究员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对外经济研究部综合研究室主任、研究员

2016年12月11日，中国庆祝加入世界贸易组织15周年。根据《中国加入世贸组织议定书》第15条，世贸组织成员对中国反倾销中的“替代国”做法于12月11日结束，即从那时起，世贸组织成员在对中国反倾销调查中不能再用第三国价格计算倾销幅度。然而，美国、欧盟和日本已经宣布，它们将不承认中国的市场经济地位，并将保持反倾销的“替代国”做法。接受《中国经济时报》采访的世贸组织专家指出，中国加入世贸组织15年来取得了巨大成就，成为世界经济发展不可或缺的力量。美国、欧洲和日本等少数世贸组织成员拒绝履行《议定书》规定的义务，是“反全球化”的举动，违反了世贸组织的法律，损害了国际法治精神，违背了它们一贯标榜的契约精神。

自15年前加入世贸组织以来，中国在建立市场经济体制方面取得了重要进展

《中国经济时报》:中国加入世贸组织15年来，在建立市场经济体制方面取得了哪些重要进展？

卢锦勇:中国加入世贸组织15年来，中国的市场经济体制取得了很大进步。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市场在资源要素的配置和资源要素价格的确定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这一点的意义非常重要。因为市场在资源要素的配置和价格决定中起着作用，它表明整个经济正在向市场化发展，而基础经济的框架或基础是由市场决定的。

第二，中国的整个价格体系(包括商品和服务的价格)、价格体系和价格形成机制，以及价格的调整和波动，基本上都是在市场基础上形成的。也就是说，价格是根据供求状况、市场状况、竞争状况和国家的一些特殊考虑而形成的(有些价格不能完全由市场决定，如基本服务和产品的价格，以及具有一定公益性的服务和商品的价格，国家有时也有一些规定)。

第三，建立了整个市场经济的基本框架和体系。自1992年中国共产党第十四次全国代表大会以来，中国已正式开始建设有中国特色的市场经济。经过多年的努力，特别是中国加入世贸组织15年来，我们已经基本建立了市场经济的体系和框架。这非常困难。在这个框架中，政府做什么，市场做什么，企业做什么，人民做什么都是分开的。此外，包括财政政策、货币政策、产业政策和贸易政策在内的全国管理体制和整个市场的宏观调控体系已经基本建立。

第四，企业改革和企业制度取得重大进展。企业是市场经济中的经济“细胞”。企业有活力，整个市场经济也有活力。经过多年的努力，外商在华设立的企业基本上是按市场运作的，民营企业基本上是按市场运作的，相当多的国有企业也是按市场运作的。

第五，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后，建立了新的开放型经济体系。根据国际规则，中国调整了大量法律法规，实施并遵守了世贸组织规则。中国加入世贸组织意味着对外开放，这主要是市场的开放，相应地也是一些行业的开放。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后经过15年的发展，中国整个开放型经济体系的新体制框架已经基本形成。对外开放不再像过去的“一点”、“几点”或“一带”(如沿海开放带、长江带、延边带等)。)，但一个新的开放型经济体系已经在全国范围内构建起来。这是由于中国自15年前加入世贸组织以来对外开放的深化，以及通过开放促进国内改革。可以说，中国加入世贸组织是中国经济的重生。

当然，中国的市场经济建设是“在路上”。虽然取得了一些成就，但它们不是“终点”。我们需要继续推进深化改革，扩大开放，减少垄断和保护，改变政府管理经济的方式。

不承认中国的市场经济地位对政治的影响比对经济的影响更大

中国经济时报:为什么美国、欧洲和日本不承认中国的市场经济地位，主要原因是什么？这对中国的对外开放、对外贸易发展和经济全球化有什么影响？

屠新泉:美国、欧洲和日本不承认中国市场经济地位的原因主要是经济和政治原因，但这是有法律依据的。

从经济上讲，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充分调动了各级政府、各类企业和全体劳动者的积极性，依靠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带来的更加完善的市场经济体制，极大地提高了各种资源的配置和使用效率，极大地释放和利用了中国的比较优势，成为世界市场上极具竞争力的生产者。对于美国、欧盟和日本的相关产业来说，虽然它们也受益于中国的经济增长和市场开放，但来自中国的竞争仍然给它们带来巨大的压力。特别是2008年金融危机后，发达国家普遍陷入衰退，制造业面临严重困难。即使美国宏观经济复苏，制造业的相对衰退仍然是不可避免的。所有这些都使他们的国内产业希望利用反倾销和其他贸易限制来抵制来自中国的竞争，例如，钢铁工业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然而，中国的非市场经济地位和相应的“替代国”做法可以极大地便利其对中国竞争对手实施反倾销，增加其反倾销税，并识别反倾销的可能性。

从政治角度看，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得到了突飞猛进的发展。然而，在美国、欧洲和日本的眼里，这种中国特色仍然意味着巨大的制度差异，国有企业仍然占有很高的比例，政府仍然对经济有很强的控制力。这与美国、欧洲和日本所期待的自由市场经济甚至政治体制改革相去甚远，这也是近年来西方政府和媒体指责中国“国家资本主义”的一个重要原因。在这种情况下，美国、欧洲和日本承认中国为市场经济国家，意味着中国特色的经济和政治制度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承认，这种承认在政治上显然非常困难。

从法律角度看，《中国加入世贸组织议定书》第15条的表述和含义总体上是明确的，但对第15 (D)条的解释仍有不同的表述。在一定程度上，这是由于法律文本的表述存在一定的模糊性，但更重要的是，美国、欧洲和日本故意从消极的角度解读文本，实质上是缺乏充分履行义务的意愿，而法律疏漏只是一个借口。即使法律文本完美无缺，美国、欧洲和日本仍然可以拒绝履行或不完全履行，因为中国的国内法不符合市场经济国家的标准。

卢锦勇:美国、欧洲和日本不承认中国的市场经济地位。对中国来说，政治影响大于经济影响。

从经济角度看，美国、欧洲和日本未能承认中国的市场经济地位对中国影响不大。因为中国的对外贸易和出口每年约为2万亿美元，而反补贴和反倾销的影响每年约为100亿美元，但最多只有200亿美元，约占总贸易额的1%-2%。它可能对单个企业有很大的影响。例如，在自行车生产的情况下，自行车工厂可能被关闭，在反倾销的情况下，这有很大的影响。但它对整体和中国的出口行业几乎没有影响。

从政治角度来看，它有很大的影响。美国、欧洲和日本认为中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市场经济国家。第一个原因是中国对改革开放的政策不满意，现行政策没有向改革开放的方向进一步推进，有些政策没有像以前那样开放。第二，现行的世贸组织规则是建立在市场经济基础上的。美国、欧洲和日本认为，中国经济不是纯粹的市场经济。因此，当中国与世界接触从事贸易、投资和规则制定时，它说话时“没有胆量”，它没有条件领导规则制定，也没有影响力。第三，将来谈及与中国有关的条约和协议时，他们可以“提高要价”。

美国、欧洲和日本不承认中国的市场经济地位，将对中国的对外开放、对外贸易发展和经济全球化产生以下影响。

首先，对外贸发展的影响。在反倾销中，会发现一个替代国，每年影响100-200亿美元，但影响不大。

第二，对对外开放的影响。这可能会产生一些影响。中国的对外开放可以分为三类。第一类是主动开启，不受影响。例如，中国正在进行自由贸易试验区，并积极开放金融和服务业。第二类是协议的开启，这将受到影响。美国、欧洲和日本可能会“提高要价”，而中国可能会有些被动。第三类是互惠开放，主要是在国际投资领域，侧重于国际投资。这种影响也不大。因此，美国、欧洲和日本未能承认中国的市场经济地位，影响了中国的对外开放，主要是中国的协议开放。

第三，对经济全球化的影响。可以说，影响很小。经济全球化最近遇到了一些困难和曲折，正在进行调整。这些波折不是由于美国、欧洲和日本没有承认中国的市场经济地位造成的，而是因为经济全球化进程过快和不均衡。经济全球化的发展也是螺旋式和波浪式的，有进有退，有所调整。因此，当前经济全球化遭遇低潮是正常的。

“替代国”的做法已经失去了法律基础

《中国经济时报》:我们应该怎么想，应该如何应对？

罗玉泽:根据《中国加入世贸组织议定书》(以下简称《议定书》)第十五条，当其他世贸组织成员对中国企业发起反倾销调查时，如果中国企业不能证明其产业具备市场经济条件，反倾销主管机关可以利用替代国的价格来认定和计算倾销。本规定于2016年12月11日终止。

从规定上看，《议定书》并没有完全否定中国的“市场经济地位”，即贸易争端解决行业可能是市场化的，也可能是非市场化的。如果被反倾销调查货物所在行业的市场性质不明确，中国企业不能证明其符合市场经济条件，发起方可采用替代国，举证压力在中方。

从贸易纠纷的实践来看，这一条款被广泛使用和滥用。一方面，中国的所有产业往往被认为不符合市场经济条件，这是发起反倾销的必然前提，即事实上中国的市场经济地位被否定；另一方面，这也表明这一条款被一些经济体视为对中国产品发起反倾销诉讼的“利剑”，无视中国产品的客观市场竞争力，将一些可比性不强的国家作为替代国。这一条款使中国成为多年来遭受反倾销和反补贴调查最多的国家，中国企业(包括在华投资的外资企业)和贸易伙伴国的消费者深受其害。

经过15年的不断努力，中国的对外开放和市场化改革取得了显著成效，多年来中国已成为外商投资企业最受欢迎的投资目的地。这一条款不再符合中国的实际情况，也意味着对中国企业更严重的歧视。该条款到期后自动终止实际上是一个很好的纠正机制，至少有三层含义:纠正对中国企业的歧视，维护世贸组织体系的权威，增进互信，深化合作。目前，半数以上的世贸组织成员已经承认中国的市场经济地位，而且这一数字还将继续增加。

值得注意的是，仍有少数世贸组织成员将这一条款视为保护本国产业的“大棒”，不愿轻易放手。如果这些成员在该条款到期后仍坚持选择替代国，那么中国企业就没有单方面举证的义务，反倾销的发起国也就没有对中国发起制裁的逻辑依据和法律依据，否则将违背合同精神，实际上损害世贸组织协议的严肃性和权威性。在民粹主义和孤立主义盛行、贸易保护主义抬头的背景下，一些经济体仍很有可能继续采用替代国的做法。我们应该做到以下几点:一是积极呼吁世贸组织维护我们的合法权益，维护世贸组织的权威；第二，在加强与世贸组织相关成员沟通的同时，做好应对措施和计划的研究，依靠自身力量，加强国际合作，惩治违规行为；三是逐步推进国内改革，做好自己的事情；第四，积极参与全球治理和规则制定，继续推进区域经济合作机制建设，积累积极能量。

屠新泉:虽然中国的市场经济地位在很大程度上是一个政治和经济问题，但从《中国加入世贸组织议定书》的内容来看，它并没有要求世贸组织成员承认中国为市场经济国家，而只是要求它们取消对华反倾销中的替代国做法。也就是说，废除替代国的做法是国际法的一项义务，而市场经济地位只是国内执法的一个伴随问题。就中国而言，如果它的贸易伙伴能够承认中国是一个市场经济国家，它自然会受到赞赏和赞赏，但如果他们不愿意承认它，我们也不必在意，因为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不需要其他国家的承认。事实上，除了反倾销中的计算方法，市场经济地位的概念没有其他实质性的意义。然而，在wto体制下，替代国的做法是一种歧视性的做法，其他成员必须如期取消，然后平等对待中国企业。因此，诉诸世贸组织争端解决机制，维护自己作为世贸组织成员的合法权益是首选。中国政府已于12月12日落实了这一点，我们坚信，我们对中国加入世贸组织条件的理解在法律上符合世贸组织规则，在精神上遵循世贸组织原则。然而，如果个别成员在世贸组织裁决后仍然拒绝纠正他们的错误，那么我们有足够的能力在世贸组织的授权下让对方付出应有的代价。

卢锦勇:商务部已经表达了中方的态度。

当然，美国、欧洲和日本都表示不赞成中国的市场经济地位，我们也需要客观的分析。我们在建设和促进市场经济方面还有很多工作要做。首先，政府对经济有太多的直接干预和太多的控制，这导致市场并不完全由市场力量决定。因此，我们应该真正简化管理，分散权力，让市场发挥决定性作用。第二，中国的国有企业有很大的影响力，它们并不完全按照市场运作。国有企业应该分类，那些纯粹的商业企业应该走向市场，公平竞争。第三，在许多方面，市场仍然不能发挥决定性作用。美国、欧洲和日本不承认中国的市场经济地位是有原因的。我们应该认真改革和促进它。从国内经济、改革开放和未来发展的角度出发，从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性作用的角度出发，我们需要做好总结和分析，加快我们的改革开放和市场发挥决定性作用的重大命题。

中国加入世贸组织15年后，对全球经济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为世界经济做出了重大贡献

中国经济时报:中国加入世贸组织15年，对全球经济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如何评价中国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

卢锦勇:中国加入世贸组织15年来，对全球经济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这体现在对全球经济模式、经济结构、经济规模和整个市场经济体制的影响上。

第一，统一的世界市场进一步巩固和扩大。自15年前中国加入世贸组织以来，世界市场变得更加完整、巩固和扩大，世贸组织变得更具代表性，从而使世贸组织规则更受欢迎。第二，作为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增强了发展中国家在世贸组织中的发言权和地位。第三，由于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和中国经济的崛起，整个世界经济结构发生了变化。自15年前中国加入世贸组织以来，中国经济高速发展，超过了英国、德国、日本和美国。可以说，世贸组织是一块“福地”和“宝地”。第四，它创造了中国的发展模式。包括经济发展方式和对外开放方式。这种模式有几个基本点:国家基本稳定，主要能源用于发展经济。这可以为其他发展中国家所借鉴，这对世界将产生巨大的影响。

中国为世界经济增长做出了巨大贡献。目前，中国经济总量居世界第二位，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有时居第二位，有时居第一位。

具体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第一，中国每年进口1.7-1.8万亿美元，带动了许多国家的经济发展。其次，中国每年都有大量的海外投资。2015年，这一数字超过了1400亿美元。许多国家把中国的对外投资视为经济发展的重要推动力。第三，中国吸引的外国直接投资不仅促进了中国的经济发展，也促进了中国自身的发展，这也是对世界经济的贡献。第四，中国的年度出口降低了许多国家的商品价格，使许多国家能够获得急需的商品和服务。

一个国家的经济对全球经济增长的贡献有几种方式:第一，经济规模。中国的经济总量约为10-11万亿美元，在所有国家中排名第二。其次，经济的外向性。中国对外贸易依存度约为30%，进出口总额约为4万亿美元。可以说，中国的开放程度比较高，资本和技术的开放程度也比较高。第三，经济的具体结构。例如出口、进口、利用外资、外国投资和外国援助。可以说，中国对世界经济的贡献是多方面的，对世界经济的贡献也在不断增加。在所有国家中名列第二是名副其实的，中国在未来一定会继续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