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文章5811字,读完约15分钟
[接近默克尔的人认为,除了政治要求,默克尔在难民问题上的坚定立场还有更深层次的个人原因:她的家庭和宗教背景。来自东德的默克尔体现了客观、节俭和保守的特点,她也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基督徒]
“我今年80岁了。我想投德国选择党的票。”一位住在汉堡的退休老人告诉《中国商报》:“我不反对难民。”我不反对帮助难民。然而,当默克尔决定让难民进入德国时,她并没有要求德国人自己做决定。我不同意。”
自2015年9月4日德国正式向滞留在匈牙利的难民开放边境以来,已经过去了一年。根据德国驻华大使馆提供的数据,在此期间,德国接收了约150万难民。
然而,这场“难民危机”挑战了默克尔作为德国总理的地位。正如马塞尔所说,他投了右翼德国选择党的票,甚至不是因为他同意他们的政治观点,而是因为他对大量实际上不是难民的人进入德国感到不满,他对执政党感到愤怒。
在2017年选举年之前,默克尔领导的基民盟没有赢得五次重要的地方选举中的任何一次。与马塞尔的观点和行动相似,这是德国选民用选票惩罚默克尔“难民政策”的直接表现。
在这方面,人们不禁要问三个关键问题:在积累了十年的政治资本后,默克尔为何将自己的政治生涯置于难民危机之上?在内忧外患的情况下,默克尔能连任第四任吗?德国真的会落入极右势力崛起造成的政治陷阱吗?
什么触动了默克尔
时间可以追溯到2015年7月,当时默克尔最为困扰的是希腊新一轮债务谈判和乌克兰危机。当时,“英国退出欧盟”被认为是英国一小撮人的呻吟,但叙利亚难民并没有亲切地称她为“默克尔母亲”。
当时,默克尔在一次公民对话中对一名在德国申请避难、但担心被遣返的13岁女孩泽维尔(xavier)说:“你不能保证你能不能提前留下,你只能尽快加大审批力度。”
“如果你们都能从非洲来,那你们就都马上来。”默克尔说,“但我们无法应对这种情况。”
然而,在仅仅一个月的时间里,一些事情触动了默克尔。
2015年8月底,默克尔对难民的态度改变了180度。她亲自去了柏林的难民接收点,同一个19岁的叙利亚青年拍了一张“自拍”,被媒体广泛转载。8月31日,默克尔宣布她将向滞留在西巴尔干半岛和东欧国家的难民敞开大门,并说了象征性的话“我们能行”。9月4日,德国正式向滞留在匈牙利的难民开放边境。从那以后,难民以每天10,000人的速度涌入德国。
美国《时代》杂志评选默克尔为2015年度人物,许多人仍然认为默克尔应该获得诺贝尔和平奖。这位德国总理在位十年,但几乎没有什么“长期”政策,他突然成为国际舞台上著名的历史人物。
德国政界此前一致认为,默克尔可以稳坐总理之位,这恰恰与她务实的“伟大政治工程”有关。当她在许多问题上与选民意见相左时,她选择了成为“全德国的总理”。然而,当难民危机没有显示出任何国内政治利益时,默克尔把赌注押在了她的政治生涯上。
后来,默克尔和她的幕僚长彼得拉梅尔都将这一举动解释为理性的政治选择。
2015年10月,混乱的难民登记、移民融入的困难以及巴黎的恐怖袭击导致德国乃至世界的风向迅速逆转。2015年10月6日,在从印度返回柏林的飞机上,逐渐感受到公众压力的默克尔向随行的德国记者解释了自己的初衷。
德国人可能希望回到难民危机前的旧时光,但不幸的是桥下有水。
默克尔的态度非常坚定。她说,只要她仍然是总理,德国就不能成为一个故意赶走仍处于危机中的难民的国家。德国当然可以关闭边境,但是大量难民站在铁丝网前的画面会非常难看。在德国的一个电视节目中,当默克尔谈到难民问题时,她放松了警惕,不再局限于言辞,她的讲话比平时更有激情。德国人似乎看到了一个不同的默克尔。
在难民问题上,默克尔很少几次表露自己的真实感受。因此,当她被批评时,她说,“如果我们想为我们在紧急情况下表现出的友好的面孔道歉,那么这不是我的国家。”当匈牙利总理欧尔班在欧盟峰会上对默克尔大吼大叫时,“德国迟早会竖起铁丝网,”默克尔转向欧尔班说,“我在铁丝网后面已经住了很久了。”我不希望那个噩梦再次出现。”
默克尔指的是她年轻时被柏林墙隔开的那段时间。
接近默克尔的人认为,除了政治要求,默克尔在难民问题上的坚定立场还有更深层次的个人原因:她的家庭和宗教背景。来自东德的默克尔客观、节俭、保守,她也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基督徒。一位与默克尔关系密切的人解释说,她从小就被教导:如果一个陌生人在雨中站在你的门前,你让他进来并给予帮助,当你让他们进来时,不要对他们做鬼脸。
这种教导在默克尔最近的话中仍然可以找到一些影子:“人们从2000公里外来到我们这里,但你接受了他们,并说,你不能在这里友好吗?”
难民政策中的错误
在接受《明镜》采访时,阿尔特梅尔解释说,从默克尔的角度来看,为了避免去年夏天的人道主义灾难,她别无选择,只能开放边境。
近80岁的汉堡商人琼戈告诉《中国商报》记者,难民并没有影响他的生活,他也没有抱怨难民。然而,他对这种“别无选择”的说法提出质疑,并不赞成开放政策的混乱实施。现在德国政府甚至不知道有多少难民进入了他们自己的国家。
琼戈的不满也代表了德国公民和默克尔之间的错位。默克尔深感失望的是,她的政党,甚至德国人民都不愿意追随她的脚步,德国公众已经从一开始对默克尔的开放政策不反感,演变成无法接受政策没有在控制难民涌入等许多方面得到详细部署。
德国驻华大使迈克尔·克劳斯告诉《中国商报》记者,默克尔及其政府的难民政策确实犯了错误。去年,德国接收了150万难民。“这是意料之外的。许多人以前没有登记备案,德国方面也没有准备。”
不仅政府,而且德国公众都措手不及。在德国生活多年并在汉堡大学工作的郭告诉《中国商报》记者,在汉堡的难民对她的具体生活没有太大影响,但她有些不安。此外,汉堡人对突如其来的多元文化更加谨慎,粗心的选词可能会导致极右。她说,对于大多数知识分子来说,它将被社会边缘化。
同时,郭表示,汉堡的每个区都有自己的民间组织,这并不妨碍难民营的建立,而是主张建立分散的小难民营,这样更适合难民迅速融入当地社会。郭说,这样,难民的生活条件将得到改善,同时一些难民地区的学校和幼儿园的负担将减轻,形成类似于巴黎或比利时郊区的大贫民窟的可能性将降至最低。后者与当地主流社会完全形成一个分水岭。这个边缘居住区的居民可能对主流社会或西方普世价值怀有敌意,这很容易转化为仇恨或绝望的恐怖袭击。这个边缘住宅区的出现正是大多数汉堡人所担心的。
另一方面,马塞尔从小就看到了二战中战争的残酷一面,他对80%来到德国的叙利亚难民是年轻人的事实感到困惑。
马塞尔告诉记者:“每天我去汉堡做生意时,都会看到年轻的男性难民拿着各种证件排着长队等候。”我问他们,你们为什么不留在叙利亚,为你们的家庭而战?”
马塞尔说:“现在叙利亚人来这里要钱。我对此非常生气。他们不是难民。”
与马塞尔的抱怨相比,更令人担忧的是,缺乏注册使得恐怖组织利用“门户开放政策”潜入德国。
令欧盟尴尬的是,欧洲刑警组织今年指出,这种担心并不存在,因为只有不到0.01%的恐怖嫌疑人拥有难民身份。在随后的7月,德国在一周内接连发生了暴力事件,如维尔茨堡的火车黑客事件、慕尼黑的枪击事件和安斯巴赫的爆炸事件,其中两起事件涉及难民。一位住在慕尼黑要求匿名的德国教授对《中国商报》记者说:“这0.01%的数据是怎么计算的?恐怖主义嫌疑犯会主动登记他的难民身份吗?”
对难民问题的反思再一次将历史的碎片带到了表面:难民遣返在西方政治中一直是一个棘手的问题,没有人希望被媒体拍到将悲惨的难民送上遣返的飞机。
琼格愤怒地指出,滞留在德国的55万难民人数仍在猜测之中。难道一个国家不应该确切知道滞留的难民人数吗?
德国移民和难民局在回答德国议会中左翼政党团体的一个问题时说,在申请被拒绝后,仍有近53万难民生活在德国,其中四分之三的人已经在德国生活了六年多,其中大部分来自土耳其(77,600人),其次是科索沃(68,549人)和塞尔维亚(50,817人)。目前,包括基督教团结联盟高级官员在内的政界人士指出,德国遣返法应尽快修订,而德国警方指出,一些人权组织正在系统地阻碍难民遣返。
“可怕的”德国选择党
比较政治学中有一个成熟的理论,即当西欧一些大政党在激烈的公开辩论中引入保守观点,但又从这一立场上退缩时,右翼民粹主义政党将获得渔翁之利,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具体来说,当基督教团结联盟呼吁关闭边境,但未能让默克尔政府满足其要求时,极右翼有了一个机会,这是德国选择党的支持率在2015年6月至2016年9月间从4%升至12%的一个重要原因。
德国马歇尔基金会(German Marshall Foundation)最近的一份报告“德国政治中心比看上去更稳定”,也同意这一观点。据报道,如果基民盟同意基社盟此前提出的边境控制要求,保守党选民将继续支持基社盟/基社盟联盟,而不会被德国选举党分裂。
然而,在实践中,默克尔继续抵制基督教团结联盟的要求。上述报告指出,在大党还在争论如何处理难民的时候,德国选择党用他们一贯的言论反对组织制度,用保守的法律要求来反对基督教团结/基督教民主联盟和社会民主党,并就如何迅速减少难民人数提出了明确的保守政策和具体方法。
此前,有专家指出,在五次地方选举中,很明显,德国选举党不仅从基民盟和社民党手中抢走了选票,而且基本上还能从现有的所有党派中瓜分选票。
上述报告也证实了这一观点,并以德国选择党为例。作为一个左翼政党,自民党通常会吸引更关心经济问题的自由派选民。德国选择党将自己定义为经济自由主义者和政治保守主义者,成功地从自由民主党那里获得了大量富有但保守的选民投票。
然而,德国选择党真的那么可怕吗?
如上所述,德国对该党崛起与否的选择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其他政党的趋势。例如,科隆性侵犯案件后,基督教团结/基督教民主联盟和社会民主党很快就加强融合法达成共识。因此,尽管科隆性侵犯案件产生了不良影响,但德国选择党在投票方面并没有获得多少利润。
除了导致许多德国选民离开的德国选择党自身的混乱之外,德国选择党的弱点还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缺乏稳定的媒体支持、缺乏稳定的政党结构以及党内领导人之间缺乏协调。
琼戈向《中国商报》记者指出,在柏林地方选举中,德国左翼政党也获胜。如果德国知识分子能够理解左翼政党的要求,那么德国选择政党的要求是非常“可怕”的。
幸运的是,与西欧成熟的极右翼政党法国民族阵线党(fn)相比,德国选择党仍然缺乏制定议程的能力,至少目前是这样。柯慕贤还向记者指出,德国过去也出现过类似的政党,但现在很难找到。
德国在其成立之初选择了原本反对欧元的政党,但在欧元问题得到妥善解决后,其地位开始下降。难民潮问题出现后,该党的声望再次上升。柯慕贤说:“所以很难说这个党在难民问题结束后是否还存在。”
事实上,在德国选择该党之前,德国的右翼民粹主义政党从未如此接近德国的政治权力中心。20世纪90年代,右翼民粹主义政党德国第二共和党(dierepublikaner Party),也是反移民政党,在移民潮消退后迅速消失。该党曾在1992年的投票中赢得10%的支持率,但在1994年很快降至2%。
柯慕贤还指出:“随着难民问题的逐步解决和危机的平息,整个政治局势将会平静下来。”
默克尔比你想象的要强大
柯慕贤说,德国已经调整了难民政策,难民人数已经下降。根据7月份的数据,德国接收的难民人数为1500人,降至难民危机前的水平。
“我们的任务是迅速处理庇护申请程序,确定谁可以留下来,谁需要被遣返。另一项任务是帮助难民融入德国社会,帮助他们找到工作。”他强调,德国政府增加了警力投入,检查了抵达德国寻求避难的难民的身份,只接受那些因民族战争而安全受到真正威胁的难民。
根据各种民意调查,随着进入德国的移民数量下降,德国人的担忧已经转向“难民融合”。然而,整合之路并不容易。更重要的问题是:几乎每天都能在德国媒体上看到的难民案件会在多大程度上阻碍默克尔的连任?
德国马歇尔基金会(German Marshall Foundation)在其报告中指出,只要德国现有政党能够在欧盟、移民和一体化等问题上达成保守共识,德国选择该党的支持率肯定会下降,因此德国的政治中心比看上去要稳定得多。
专家们还倾向于认为,默克尔在柏林地方选举后的讲话悄悄地改变了与人民沟通的方式,这是一种放松的迹象。默克尔表示:“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宁愿回到很多年前,这样德国才能更好地为2015年的形势做准备。”
然而,像许多接受记者采访的德国人一样,郭并不认为默克尔的话是道歉。“默克尔更有可能的意思是,许多事情在多年前签署《都柏林协议》时就应该弄清楚、弄清楚,而不是为自己的难民政策道歉。”从9月的维也纳峰会可以看出,默克尔的政策没有改变。
《都柏林协定》于1997年生效,《都柏林第二公约》于2003年生效,这是在默克尔当选总理、默克尔于2005年11月就职之前,由德国“红绿联盟”推动的。
然而,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无论默克尔是否道歉,在她的演讲之后,所有德国媒体和德国专家都得出结论,默克尔将寻求她的第四个任期。
“在首相候选人的问题上,可以说德国人别无选择。”在谈到德国选择政党对德国政治的影响时,琼格也和记者玩文字游戏。
今年,基民盟和基社盟党员组织的一系列反对默克尔的“叛乱”以失败告终。联盟中很少有候选人能取代默克尔。备受尊敬的德国财政部长朔伊布勒只有一岁,但他已经74岁高龄。与默克尔相比,社民党候选人加布里埃尔的支持率相差甚远。
默克尔仍然拒绝回答她是否想参加2017年的选举,她上次寻求连任时,提前两年公开了自己的想法。真正的问题是,默克尔不确定她能否在两个重要的时间节点之前获得基督教团结联盟的支持。
根据这一时间点,默克尔最有可能在12月的基民盟党代会或2017年初的基社盟会议上宣布她的候选计划。目前,默克尔甚至还没有收到csu会议的邀请函。
csu负责人霍斯特谢弗在难民危机期间公开了与默克尔的分歧。此外,席霍弗一直坚持要求默克尔设定每年20万难民的上限,这是她支持默克尔连任的最重要条件。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德国150万难民的涌入(大约相当于其总人口的1.8%)最终将对德国社会产生深远的影响,而难民带来的政治波动将与社会长期共存。
标题:悲悯与两难:难民潮中的默克尔
地址:http://www.cfcp-wto.org/cfzx/12660.html